编者按

　　相比传统的图书盗版，电商平台的图书盗版情况更为复杂，打击电商平台图书盗版的难度也更大。维护健康绿色的平台图书市场生态环境，需要平台、政府、权利人、平台上的经营者和平台用户以及行业组织等多方合力，共同打击侵权盗版。

　　以互联网为依托的电子商务的出现，让人类的消费模式发生了颠覆性的变革，足不出户购物已经成为人们的基本生活方式。随着技术的发展，电商平台也呈现多元化趋势，内容电商、社交电商、直播电商等不断涌现，电子商务渗透到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电子商务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便捷的同时，也带来了很多挑战，如何维护平台的健康生态是首要问题。特别是图书销售市场，如何从法律角度保护平台上相关知识产权人的合法权益至关重要。

　　图书盗版有待加强规范

　　近年来，我国持续加大对盗版图书的惩治力度，但图书盗版现象却仍有发生。根据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公布的2021年度数据，仅在“护苗”专项行动中，全国收缴非法有害少儿出版物和侵权盗版教材教辅就达380余万件。

　　对于消费者来说，盗版图书存在内容错漏、品质堪忧等问题，但通过电商平台购买书籍无法当即验货，且随着现代技术的发展，盗版书籍逐渐变得真假难辨。对于出版社来说，图书盗版扰乱了市场秩序，挤占了图书市场和出版社利润空间。对于作者来说，图书盗版行为严重侵犯了著作权人的复制权、发行权，损害著作权人合法权益和创作动力。可见，图书盗版对图书市场多方主体的损害会影响整个图书出版行业的发展。

　　相比于传统的图书盗版，电商平台的图书盗版具有交易隐蔽性强，销售范围广、销量大、真假混卖、证据难以确定等问题。如在2019年，“童话大王”郑渊洁实名举报北京两家公司通过网络销售盗版图书，侵犯其著作权。在该案中，被告人相互勾结，形成了“北京接单、河北印刷、淮安发货”的侵权链条。2020年该案宣判，被告人等共判罚金729万元，并追究相关人员刑事责任。

　　打击电商平台上的盗版图书则难度更大。对著作权人和出版社而言，电商平台的盗版书商以个体形式出现，交易隐蔽性强，维权成本较高，回报却又相对较小。对于平台来说，当商家大规模入驻时，平台很难做到逐一排查，对于侵权盗版的检测也因专业素养不足和电商平台无法接触产品实体等原因而难以展开。

　　平台探索知识产权保护

　　目前，关于电商平台图书版权保护的法律规范主要体现在民法典和电子商务法中，2020年，《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涉电子商务平台知识产权民事案件的指导意见》进一步细化了电子商务法的相关操作性规定。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九十四条至第一千一百九十七条关于网络用户和网络服务提供者侵权的一般性规定，不是专门针对电子商务用户和电子商务平台的，但是其确定的网络服务提供者间接侵权判断的主观要件以及“通知-删除”机制与电子商务法没有本质区别。

　　电子商务法从多方面设定了电子商务平台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义务，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首先，平台建立知识产权保护规则。平台建立知识产权保护规则并公布于众，通过平台与平台用户之间的服务协议或平台使用协议等内嵌到平台服务合同的内容中，成为约束平台与平台用户之间的权利义务关系的合同条款内容。在平台自治方面，如抖音电商上线了官方知识产权保护平台IPPRO，为各版权方开通了线上维权的专属通道。其次，平台建立“通知-删除”机制。电子商务法设计了一套“通知-删除”流程，即权利人发出通知-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收到通知后采取必要措施、转送通知-被通知的被控侵权人提交不侵权的声明-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收到不侵权声明向权利主张人发出反通知、告知其投诉或起诉-反通知15日后权利主张人未投诉或起诉的，终止措施。据了解，在这种机制下，抖音电商全年受理侵权投诉超1万次，删除侵权链接超4.8万条。

　　这其中，“15天等待期”的规定引发了激烈的讨论。人们担心这可能会增加真正权利人的权利主张成本，并进而增加行政机关和法院的负担。为充分回应社会各界的关切，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九十六条第2款对“15天等待期”进行了软化处理，将“等待期”的长度改为弹性规定，在一定程度上软化了15日期间所造成的僵局，也给了平台灵活处理具体情形更大的自治空间。

　　关于必要措施，电商平台可以根据情况选择其认为应该选择的合理而必要的措施，通常情况下，应当根据权利的性质、侵权的具体情形和技术条件，以及构成侵权的初步证据、服务类型，及时采取必要措施。采取的必要措施应当遵循合理审慎的原则，包括但不限于删除、屏蔽、断开链接等下架措施。平台内经营者多次、故意侵害知识产权的，电商平台经营者有权采取终止交易和服务的措施。

　　当然，除了法定义务外，平台可以采取其他自治措施。例如，针对不同的投诉主体，平台可以根据以往的交易大数据和投诉大数据呈现出来的结果进行分层分类。据此，电商平台可以设置白名单、黑名单，将诚信的投诉人列入白名单，同时对于数据反映出来的恶意投诉人，加强对其通知的审查，并采取有效措施防止其进行重复性恶意投诉。

　　版权保护呼唤多元共治

　　电商平台图书版权保护，仅仅依靠平台治理无法实现健康的平台生态，只有通过多主体共治、线上与线下共治才能达成治理目标。

　　从管理部门来看，政府一方面要开展重点打击行动，引导社会风气；另一方面要及时完善电商图书版权保护的相关政策措施；同时对平台进行依法监管。近年来，政府各相关部门不断持续加大盗版打击力度，国家版权局等部门从2005年开始已经连续多年开展“剑网行动”，打击网络侵权盗版；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办公室等部门也连续多年加大查处包括侵权盗版书籍在内的各类非法出版物的力度。

　　用户与平台商家是解决图书盗版问题的基础和关键。目前针对图书盗版行为的行政、民事和刑事法律规定已经比较完善，但事后惩罚不能代替事前教育。用户拒绝盗版图书，平台商家珍惜自己的经营信誉，问题才能根绝。如抖音电商利用短视频平台优势，发起短视频系列栏目《防伪dou知道》，提升商家、公众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同时，著作权人和出版社等权利人也应当积极维权。有能力的出版社可以设置“反盗专员”，也可以与律师事务所等专业机构合作，及时发现、共同打击盗版行为。

　　通常平台公开的只是产品的销售信息，若不与商家进行联系并下单购买，且经过物流发运，是接触不到产品的，因此电商平台事实上并不具有介入实体审查的能力。不过随着网络技术的不断发展，电商平台对产品信息、权利人投诉、消费者评价等方面却具有相当的掌握能力，可以尝试建立标记与报告系统和信用溯洄机制，与政府以及行业组织等建立信息共享的“异常信息汇总平台”，同时通过对用户、平台商家的知识产权教育与培训，获得其反馈的隐藏图书盗版线索。当然，平台不仅要不断改进技术，遏制盗版流通，还要与政府管理部门和权利人紧密合作，对盗版流通进行精准打击。据了解，抖音电商在这方面已经开展了相关工作。首先是积极探索与权利人的合作，与京版十五社反盗版联盟等发起反盗版倡议，得到70余家出版社和文化机构响应。其次是除接受投诉、迅速做出反应外，抖音电商还积极配合有关部门打击盗版，如2021年，该平台发现多家店铺在平台销售盗版图书，遂向警方举报。警方调查后冻结涉案资金1100余万元，查扣盗版图书10余万册。

　　从多元共治的角度来看，平台、政府、权利人、平台上的经营者和平台用户以及行业组织等，应形成合力，打击盗版侵权，维护健康绿色的平台图书市场生态环境，从而实现多方共赢。（作者：杜颖 系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